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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淡水阿婆鐵蛋最早的報導,是出自民國72年民生報記者林明峪先生之手,標題為「阿婆鐵蛋,硬是要得」,報導引起許多人的注意,有的媒體遠從日本來採訪,甚至淡江大學的教授都也對 它情有獨鍾而寫成了書,從此阿婆鐵蛋開始廣為人知,這篇報導如今收錄在聯經出版社民國73年出版的「大快朵頤」(已絕版)21-25頁。


(台北市立圖書館733.4 4462)

當時鐵蛋發明人黃張哖女士(阿哖婆)在渡船頭畔經營一爿被討海人(海腳)諢稱為「海腳大飯店」的小麵攤,因為滷蛋賣不出去,加上滷好的蛋海風一直吹,越滷越小,越滷越黑,但客人卻喜歡上這種更有嚼勁、更加美味的黑滷蛋,於是阿婆的鐵蛋便在這樣不經意中產生了,因為他黑黑的且嚼勁十足,便被稱之為「鐵蛋」。


(民國七十二年的海腳大飯店)

阿婆鐵蛋出名後,大量生產鐵蛋供商家批貨販賣,其中有一家跟阿哖婆批貨去賣的。現在老街上極富盛名的「阿婆鐵蛋」也是十多年前跟阿哖婆批貨的其中一家,由於地點位於人來人往的交叉口,較引人注意、生意也比較好,賣久了便賣出了名聲,搶先申請了註冊商標,把人人熟知的阿婆鐵蛋變成了獨家商標,自己也開始製作鐵蛋來賣。

而阿哖婆的女兒黃玲紅女士,雖然八歲開始就幫著母親顧店做鐵蛋,一手做出的鐵蛋有「阿母的味道」,卻認為當初是因為自己不懂註冊商標的方式,而先讓別人申請去了,只有另外申請了「海邊鐵蛋」的註冊商標。

黃女士無奈的說,儘管當地的鎮公所都知道這段歷史,每次總努力邀請黃女士自己製作的「海邊鐵蛋」參加各地園遊集會做推廣,往往客人卻總說這不是阿婆鐵蛋不願購買,而錯過了一嚐真正阿婆鐵蛋的滋味。儘管如此,黃女士為了紀念當初發明鐵蛋的創始人阿哖婆,所以後來又另在註冊商標上加上了阿婆兩個字,於是商標便成了「海邊阿(哖)婆鐵蛋」,由於「阿婆鐵蛋」早已打響名聲,鐵蛋市場沒有「海邊阿哖鐵蛋」的立足之地,阿哖婆鐵蛋就此式微。


(真正黃張哖女士的口味)


(黃張哖女士(阿哖婆)的笑容)

相當有商業頭腦,搶先註冊「阿婆鐵蛋」的楊碧雲女士的笑容

淡水本地人的發言

本來是賣不出去的滷蛋,在「廢物利用」下,無意中創造出淡水一項知名特產,因大受歡迎還鬧雙胞案,我覺得黃張哖女士應該才是正宗的創始人,不過誰創始不重要,因為鐵蛋須長時間滷煮、搧風,但近來店家為節省瓦斯及製作時間等成本,鐵蛋煮得鬆軟無味,已失去了原本的精神,連這麼簡單的小吃都cost down這麼厲害,淡水哪裡還能再吃到正宗硬邦邦的鐵蛋呢?




林明峪先生在一九八三年的報導原文:
渡船頭鐵蛋

  「咦,這是鴿子蛋?」

  「鴿子蛋那是黑色的?我看是烏骨雞生的蛋!」

  「烏骨雞生的蛋是白蛋,你懂不懂?」

  「你就懂?鴿子蛋有這麼大?」鬥起嘴來,一對情侶,就在淡水渡船頭以西百來公尺處的一個小麵攤前,兩人四眼盯著那盤烏不溜丟的「怪蛋」。

  「這是鐵蛋。」掌店的阿婆,見對方瞧得更仔細,又補充一句:「魯蛋滷的。」

  那蛋竟是渾漆似的茶醬色,較一般魯蛋的黃褐色更深,顆粒更小,一口剛好一個。

  「吃鐵蛋,吃氣味的。」阿婆忙不迭兜嘴招攬。吃氣味的,是客套話,可別小覷了它,別說一口吞一個,一個就夠把人「折磨」半天。

  不信,咬它一口試試?又是頭一遭吃,差點沒呼爹叫娘也似的喊,硬!硬!硬!如咬鐵丸、黑豆干,硬得出奇,又如啃生牛皮、魷魚乾,韌得實在離譜。那滋味,也唯有過招過的鋼牙,才能領略一二。

  咬,直接咬不下去,還得連咬帶勁磨,使出臼齒的千磅壓力,才夠一舉磨碎它。

  伊呀?...哎唷我的媽,這麼硬,把人嚼得太陽穴上的青筋根根暴跳,比天底下最硬的甘蔗頭還硬上三分。

  「吃鐵蛋,練牙齒。」啃帶皮甘蔗,固然磨練牙齒;咬鐵蛋,竟是「考驗」牙齒。瞇起眼縫笑的阿婆,笑中帶著三分看戲、七分鼓勵:「少年郎鐵齒鐵胃卡有法度,小姐人小姐嘴,就切半或四瓣吧!」(否則豈不花容失色、髮釵墜地?)

  就這樣,這爿被諢稱作「海腳大飯店」的小麵店,吸引了各路好漢前來磨牙競齒。靈得很,保證對人的牙齒功力特別有「幫助」。

  其實,鐵蛋硬也只硬在它那層表皮,裡面的蛋黃鬆軟,「不足掛齒」。一般滷蛋滷個兩三小時,即可上桌排場;那鐵蛋則不然,早滷一次,晚滷一次,要滷上三、四天,滷到蛋白收縮成薄薄的黑黑的一層韌皮,掉在地下會反彈,叫沙粒子扎不進去,硬幫幫的,真個打狗會叫、打貓會跳。

  怪就怪在這兒,一般家庭滷蛋,無論滷多久,總無法滷到像阿婆腕下的鐵蛋那般小。今年(1983)六十四歲,開店廿八年的張哖咧嘴笑笑:「祕訣簡單啦!用醬油滷,還要搧海風。」

  這是關鍵,地當淡水河出海口的這裡,多的是海口風、港邊風、河邊風,排敞敞直搧這爿河堤小店,靠海風的風乾作用,來加速滷蛋縮小,縮得小如彈丸,小如橄欖,小如「叮咚」....

  這「叮咚」兩字也夠傳神了,差點叫一票來麵店吃飯的海腳(船員)當場噴飯,磔磔笑得東倒西歪——果真像極了男子膀下之辱的那兩粒「叮咚」——幸好在座沒女客,掌杓的阿婆只是抿嘴笑,這些海腳只當她的兒孫輩。

  三個海腳,兩瓶紹興,一碟鐵蛋,半個桌面,足夠咀嚼整個黃昏,賽過嚼檳榔、口香糖。

  渡船頭這一帶,又是淡水鎮各大專生、高中生的流連地,嘴中閒得快淡出鳥來的人,索性買粒鐵蛋來嚼嚼,享受牛芻的快活。

  那鐵蛋丸又可作「登山口糧」,落胃喝水,一如龍眼乾還原成桂圓肉,讓肚裡脹脹的滿足感,醱酵成山歌,唱得滿山滿天嘹亮。爬觀音山的,爬大屯山的,嫌便當、野餐盒揹著累贅,口袋就塞幾枚濃縮卡洛里的鐵蛋。更怕山難的,就買包耐饑耐餓耐放數週的「太空口糧」,大大增加安全感。

  「雞蛋挑大粒,鐵蛋挑小粒。」阿婆說,愈小粒的鐵蛋,表示滷得愈鹹,嚼起來越香越夠味。

  營養價值嘛?「一粒蛋,一碗飯。」古早人說的,來淡水夜釣的釣客,種潮水未到,先踅到阿婆店裡,買個三、五粒,揣入口袋,一整晚海風冷颼颼的,體力不繼的當兒,好拿出來「克補」。

  鬧彆扭的情侶,相約到渡船頭河堤「談判」,先買幾粒鐵蛋,試試誰的牙齒厲害,說不定有一方會先軟化呢。

  「老啦!咬不下去!」歲月不饒人,住在麵攤鄰近巷子裡的一位老漢,吃個二十來年的鐵蛋,忽一日咬不動了,才意味到老啦,只好退而求其次,改吃較無「齒感」的魯蛋。

  已是阿婆級的張哖,也自認一把年紀嘍,牙齒是咬不動,手指頭還掐得清楚:鐵蛋一天平均賣個三十粒,一年賣個萬把粒,廿八年也買了三十萬粒了。碎了殼的鐵蛋,賣不出去,自家吃之外,她自己反而一粒也沒碰,也非她有胃病牙痛什麼的,她說:「鐵蛋用味全醬油滷的色澤最佳,再扣掉五香香料、柴草瓦斯,一粒賣五元,利潤薄,自己那甘吃?」

  兩條長板凳,撐開的簡陋店面,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除了當地五月初六祖師生日及大年初一到初五不開店,其餘日子,早上六點起到晚上七、八點,全靠阿婆的「敬業精神」。正當她忙著招呼客人吃飯吃麵,一個臉色黧黑,海腳模樣的,料是熟客,手裡捧著白飯碗,往店裡東找西翻,尋覓什麼菜肴似的,他掀開爐裡的一鍋滷肉,忽兒叫了起來:

  「阿婆又在煉丹啦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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